故事集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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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行知把水送来了

1934年6月,上海宝山地区已经连续50多天未下雨。干涸的田地,萎蔫的庄稼、山芋、黄豆、棉花……全是枯黄的一片,有的田里已裂开一寸多宽的口子。

太阳似一盆炭火,大施淫威,农人不分日夜地拼命抽水。阿祥和他的父亲,轮流守在水车旁。一条瘦弱的老牛在烈日炙烤下,拖着笨重的水车,肩头已磨出血,脚步越走越慢。阿祥用鞭子抽打牛背,牛喘着气勉强走了两圈又停下。阿祥急得用力去推,老牛纹丝不动。阿祥爸抢过鞭子狠着心猛抽,牛慢慢抬起头望着主人,眼里流出了泪。阿祥爸心疼地放下鞭子说:“没法子啊,老牛,你帮帮忙吧!田里没水,秋后我们吃什么呢!”牛慢慢地走起来,刚走几步,轰然一声倒下了。父子俩扑过去,只见老牛口吐白沫,已经死了。阿祥和父亲不由得失声痛哭起来。

没有了牛,可水不能不抽。阿祥和父亲只得自己拉着牵绳绕着车旋转。白天、黑夜、清晨、黄昏,他们像无言的老牛,在团团转的水车旁,急速地走着、走着……脚步越越沉重,车盘越来越迟缓,身上不停地流着汗,肩背上渗出了血。

一天,父子俩终于先后昏倒在水车旁。

阿祥奶奶来送饭,见状大惊,连声呼叫:“救命!救命!”陶行知闻讯赶来,扶起阿祥父子,用凉水湿润他们的额。阿祥爸睁开眼,嘴唇蠕动着说:“完了,完了!”

绝望的农民把唯一的希望寄托龙王爷身上,求雨的队伍缓缓行进在村边。劈劈啪啪的爆竹声,当当的锣声,嗡嗡喃喃的祈求声,无精打采地此起彼伏。队伍中间,四个人小心翼翼地抬着龙王菩萨,后面跟着穿蓑衣戴斗笠的求雨人:“求求龙王爷下雨呀!求求龙王爷下雨呀!”队伍末尾一个壮汉挑着一小担水,一面用竹枝往地上洒,一面高喊:“下雨啦!下雨啦!”

千百张脸滴着汗珠仰望着天空,火辣辣的太阳似一只大火球,天上没有一丝云彩。陶行知望着人们,焦急地思索着。

山海工学团的师生在陶行知的带领下,走向各个村庄,作抗旱宣传:“求老天爷没用,要我们自己想法子才好!”但农人一反平日对他们热情态度,冷冷地望着他们不吭声。求雨的人越来越多。五天,十天,可老天爷依然不下雨。

工学团在开紧急会议,陶行知心急如焚,汗流满面在主持会议:“实际生活是我们的总指挥。现在旱灾的关到了,田里的庄稼已经奄奄一息,它们需要的是救命。我们应该抛弃一切,去过抗旱的生活,动员农人救灾如救火。

马侣贤说:“用人工抽水,已经完全没用,要设法借抽水机来抽水。”

陶行知点点头说:“好,我到上海去想办法。现在农人已经不信我们的话,只信老天爷。我们只有用解决实际问题的方法来说服他们。”

张劲夫说:“我们到区公所去商量,看有没有法子好想。”

几个人分头行事。赤日炎炎,陶行知满脸焦虑奔走在上海各处,终于募款子买了一台抽水机。

抽水机运了回来,工学团团部早已满了急着要抽水的农人,一个个七嘴八舌,各不相让。

张劲夫和蔼地劝阻道:“萧场的稻禾已经发黄,如不去救,恐怕要无望了。”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抽水机抬往萧场,机器开始轧轧作响,一会儿,汹涌的水向田间流去,白花花的水似一条蛟龙在田头滚动,干裂的田地慢慢地恢复了滋润和生气。

农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。张劲夫向大家介绍:“这抽水机一个日夜可灌溉六十亩,‘牛大哥’累得要命,一个日夜只能灌亩。

沈家楼村长沈禹生说:“这抽水机与其说是禾苗的救星,不如说是我们的救星,真得好好谢谢工学团!”

张劲夫说:“这抽水机是陶先生从上海筹款买来的,他还在想办法,争取再买一部。”

随着滔滔的水声,田里的稻禾挺起了腰,棉花舒展开了叶子……

尚未浇到水的田里干裂依旧,农人们焦灼地望着村口,盼着,盼着……忽然,远处传来“吭唷、吭唷”的号子声,农人们连忙迎上去。只见四个壮汉抬着一台抽水机欢快地齐声喊着号子,陶先生跟在旁边,满脸汗水,衣衫尽湿。一大群农家孩子跟在后边雀跃欢呼:“抽水机!”“又来了一台抽水机!”

一位老婆婆闻声走出家门,不禁捻着佛珠喃喃低语:“救命机,救命机哪!”

沈禹生走到陶先生面前深深鞠躬,感激万分地说:“陶先生,您救了我们了!”

老婆婆说:没求到,陶先生把送来了!”她双手合十,连连向陶行知道谢。

陶行知急忙扶住她说:“快别这样说。工学团是为大家服务的,农民自己的家人,自己人不必讲客气话。

好多农人高兴地来到地头挖田垅,以便让水尽快地流入田间。陶行知脱下鞋,也起劲地起来。

抽水机欢快地唱起来,陶先生与农人、学生同坐田头歇息。一位农妇扛来一大捆芦粟说:“陶先生,吃!自家的。今年干旱,芦粟特别甜。

望着田头的流水,看着与农人没什么两样的劲夫、侣贤,陶行知满含深情地说:“我们只有向着农民烧心香,常常念着他们的痛苦,才会受到他们的欢迎,才配担负改造乡村生活的新使命。

 

摘自《陶行知故事》 人民教育出版  1991年4月第1  叶良骏